關聯 關係

藝術不是獨立於藝術家,也不是全然脫離於觀眾。

在一件藝術作品當中,感受到非藝術家的意識,更重的是觀看者的自身情感,這種徘徊於脫離卻又彷彿連繫於作品本體的感覺非常怪異,糾纏且說不清。

觀看楊沛鏗的作品,不但有以上的感受,他還激活了人與人、藝術家與觀眾之間的關係。他的作品甚少出現「人」的存在,而「人」卻是當中最大的關聯物(correlate),而這種關聯性於藝術作品來說,是非常有趣的。究竟一個藝術家如何使用自我意識來建立一個屬於觀看者的思考平台,並且把客觀對象通達(access)回到作品「自身」(in-itself)呢?

「讓觀眾體驗(experience)這件作品,這件作品才為之完成。」

楊沛鏗把作品的想法、觀念、故事、以及情緒交由觀眾自行感受和思考,這種擺脫個人為主導的模式(或是一種藝術觀念)不但讓觀看者把自身經歷投影於他的作品當中,還能無限延伸作品的內容,使上文提到的藝術家(insider)與觀眾(outsider)之間的關係更進一步,從而加深了作品的思維層面(layers)和作用性。展覽《不暗的暗房》讓觀眾經歷一個又一個的情景,進入一間又一間的房間,感受一個體系的形成。這種作品同時帶來了呈現(presentation)及再現(representation),只是創作者和體驗者的身份由藝術家轉化成觀眾,間接的表現手法變成了一種直接的體驗,可見他把作品、觀眾及自身變得密不可分,相信這就是筆者前文所提到的纏綿怪異之感。追溯到他學生時期的作品,不但了解到他一路以來的創作脈落,令人喜出望外的更是作品保持着一貫的意念。《Deface》所演繹的看與被看,雖然作品整體來說還是在嘗試表達「關係」的階段,但也反映出楊沛鏗當時已在建立一個與觀眾之間的關聯;《I, Visual Impaired》直接面對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嘗試撇除人之間的不可能性,把被動轉變成為一種主動。

Left: Artist studio party / Image projection / 2012

Right: Shadow in Dark Sun / Infrared heat lamp, red coated basking spot lamp / 2016

I, Visual Impaired / C-print on Light Box, Zinc Containers, Sound / 2010

《In-between》

記得初接觸楊沛鏗的作品是在2018年刺點畫廊舉辨的《In-between》個展,當時展覽營造出多條開放性的觀看路線,隨意且不講求章法,刻意的混亂性又偏又怪。不統一的作品擺放模式、「混搭」不受拘束的多媒體創作,讓筆者一下子進入一個非常「混沌」(chaos)的狀態,需要透過來來回回的反覆觀賞,利用環境中不同的角度了解作品。這個古怪的自由意識流吸引觀者佇足,但整個展覽沒有一個直接的立足點,講求的是觀者如何憑直覺去尋找屬於一條合適自己的觀賞路線。「引導性」是一個很值得討論的話題,並且一直存在於藝術家及觀眾之間,當中過份的放鬆可能會使主客體倒錯,造成誤解。在這個模糊的界線下,如何游刃有餘於中間實在不容易,亦非常值得藝術家多加思索。

筆者所拍攝的 Chaotic suns (white)/ Growing onions / Growing onions

Onions, folding table, copper bowl, glass bowl, table cloth / 34.6 cm in diameter, 7 cm high (copper bowl) / 2015

Chaotic suns (white)

Lightbulbs, cables, sockets 113 cm (length) / Installation size variable Edition of 3 / 2018

Left: We are both loser / Archival inkjet print / 2017

Right: Back window with front shadow / Archival inkjet print / 2016

和楊沛鏗的訪談當中,可見他是個思考型的藝術家,考慮的範疇可以說是非常全面仔細,避免了過於單一,以及只流露於自我陶醉的創作層面上。作為一名觀眾,筆者非常偏好這一類的藝術創作者及其作品,因為作品帶來的不單止是一個可思考的空間,更是一種出於藝術家貼心的「關懷」。在藝術裏面,大部份的展覽和作品是冷漠的,即使是有「溫度」,充滿情感的作品也未必會與觀看者拉上關係,而楊沛鏗的作品正正為這個圈子帶來了一份自然又實在的偶然性。從另一角度來看,他彷彿用這種淡然又平易近人的方式來修補藝術圈裏的缺乏。

楊沛鏗,只是從創作中慢慢找回與人建立的關係。

有什麼比這種更為基本的藝術追求呢。相信着重於藝術觀念的人,會比只是追求藝術本身的人更為專一於作品,因為他一直在思考如何能把藝術用到什麼程度,做到什麼位置。

“when the smog is upon us, what could one do but escape?” / Highlights (purifier promotion) / White marble / 2018

Interview, Text, Photo and Video by Panda Ch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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