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搞」的丹頂鶴 不是你所想像的 R&B 歌手

「鶴」這個字實在太鶴立雞群，不難聯想到其象徵意義，性情清雅、高潔傲岸、自由淡泊。尤其丹頂鶴，牠們喜歡在山海之間來去自如，享受着和仙道之人一樣的仙風道骨。

古語亦有云「獨有妙玉如閑雲野鶴，無拘無束。」，這讓人想起一個關於 The Crane 手臂上「鶴」的紋身故事，因為忘記跟紋身師指定要丹頂鶴，而變成了普通的野鶴。由幕後創作者轉為幕前歌手不經不覺已經三年有多，他在音樂界限上的適應能力和其獨有的一種脫離世事的 R&B 音樂風格，加上這個紋身故事，感覺和「野鶴」的不被世俗所規限是自然而然的互相配合。

野鶴超群脫凡的自由創作 丹頂鶴精雕細琢的執着精神

但對於適應，The Crane 似乎有另一種理解，「我其實沒有覺得自己很會快速、或是很會適應環境，我覺得如果用中文來講，我好像比較「難搞」，就是我有很多的事情，真的很希望它們可以照著我自己的想法去做。」去年年尾才做的第一張專輯「TALENT」完全展示了他嚴謹的創作風格和為了追求完美的「overthink」音樂精神。

「我還是比較想要成為像丹頂鶴，就是一個很完整，很乾淨，沒有什麼雜質的那種感覺，而且看起來很優雅。」

成為幕前歌手的思路

「搶耳音樂節」當晚他說沒想過自己被認定為歌手，比起作為幕後策劃人、編曲者，幕前歌手對他來說很多時候是要知道觀眾在想什麼，「他們 (觀眾) 怎麼去接收我每一次的表演、我每一次在社群上面跟大家的互動等等，我覺得要保持住跟觀眾的那個連結是一個很大的工作之一，所以這件事情我會一直放在心上。」

當晚看過現場表演後，發現觀眾帶給他的力量真的非常大，可能正正就是這一種的分別，他能洞悉到作為幕前不單止關於創作，同時要平衡觀眾和樂迷的需要。「創作的某一些部分它真的是必須要保持，這是我的個性，我才會做這樣的事情。但更多時候，比如說看見他們 (觀眾) 也許會對什麼樣的東西有反應，然後他們又有沒有看到我準備好的那些細節，雖然很多時候 (細節不被看見) 是有點可惜，那我覺得在 (幕前) 這樣的身分上，思路還是有很大的差別，所以我亦是一直在學習。」

不是你所想像的單一 R&B 歌手

「我在創作的時候並不會想說，我要寫一首非常 R&B 的歌。」

R&B 的音樂風格通常是比較chill、放鬆又休閒，廣意來說會用 Urban，African American 來理解這樣的音樂，但其實 R&B 的音樂範疇非常廣泛，例如同時可以包含著抒發苦悶傷感的情懷。Alternative R&B 就是大眾對於 The Crane 的創作風格核心的理解，而這一種風格到底是偏向受到那一種的影響比較多呢 ?

「其實特別在創作的時候並不會想說我要寫一首非常 R&B 的歌。反而是説我現在有一個 beat、或者一個 melody 要如何去放置在上面，要怎樣把整個呈現出來。我並不會刻意去想做的曲風是什麼，反而是感受歌給我的氛圍，以及我還有什麼事情沒嘗試過，我就想把它做出來。但當然在這個 route 上面，大家都很尊敬這個文化，所以會想多一點去理解它，然後知道說我用什麼樣子的元素在這個歌裏，它是來自怎樣的音樂。」

所以當大眾多理解 R&B 這種音樂風格的歷史和發展之後，便能夠理解 The Crane 在歌曲上的演變非常多樣化，有時會帶有一種 soul、funk 的融合，尤其在節奏和情感表現上，「所以在我的專輯裏面，可能亦有一些歌在聽覺上更明顯，它可能是 disco、可能是 hip hop 一點, ，這些都是我有意識的放進去。當我要做這類型的音樂，我就會想多做一些資料蒐集，或者在創作上面多一點用心，然後讓它更符合那個曲風應該給大家的感覺。」

創作就像再打電動 短暫成為別的角色

R&B 這種音樂經常帶有一種和創作者的身心靈是具有一致性的印象，例如它衍生出來的節奏、元素和精神的表達，彷彿連帶影響生活態度上的取向。但他的作品經常呈現出和現實中相互予盾，例如「I love you more (than adore)、「LIMO」中觀察到的人，它們都是較為虛幻、需要想像的東西。

「我覺得它 (創作) 有時候可能 (和生活) 是相對，很多時候就是生活中缺少那樣子的元素。或者當我寫一首歌，(當中) 可能是過去某一些自己心裏的壓抑我沒注意到，或者就是生活中我需要哪一個音樂帶給我 chill 的感覺，才讓我一時脫離了當下的現實這樣。其實很像在打電動的感覺，你只是想要在那個短暫的時間，感受一下成為別的角色、別人的想法去想事情的感覺。所以在創作上我盡量把自己不同的情緒都放進去，然後分別在不同的歌裏面抒發自己想講的事情，我希望觀眾能理解我講的事情和有共鳴。」

聽起來 The Crane 應該是一個生活和創作具有一定反差的人，「就好像喜劇演員，很多時候可能私底下亦是一個比較平靜的人。」記得他曾經在以前訪問裏說過喜歡聽、亦受到影響搖滾樂影響，是否和大多數的朋克搖滾樂隊一樣，有一種台上台下的反差性，然後從音樂裏表達出來？

「我覺得每一個人，在每一種情緒、每一個狀態都有，只是你要呈現哪個部分給大家，那我就是選擇在音樂裡面比較不把你說搖滾那種比較憤怒，或是比較強烈的情緒展現在音樂上。但很多時候也是因為我覺得可能比較不適合我，我比較不會用那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情緒或是想法，那最後我沒有選擇做那樣的音樂。但是我還是很享受在聽搖滾樂在聽甚至金屬等等的東西，在當下給我的那個能量，然後讓別人去代替我講出這個話的感覺。」

歌是一個很片面的載體

當聊到有關於創作方向和內容最為關注的東西時，就會一下子明白到 The Crane 的創作是圍繞他種種的日常生活和看到的所有事情，「我覺得我只是在放大這些日常的某一個瞬間的那個情緒而已，就把它放在歌裡面，變得比較戲劇性、張力強一點。但我常常會說即便我有意想講的事情，我都會刻意的不想在歌裡面好像給大家一個答案，好像有一句金句或者什麼樣的東西。」非常喜歡他這一種刻意的淡然，生活上我們太喜歡給予他人指引，甚至是指正，自以為這都是對別人好的事。

「因為我覺得當你想要告訴別人一個想法，或者是你想要讓別人知道，例如說努力是好事，或是你要快樂等等的事情，其實你常常忽略了很多對方的那個內容，就是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況，為什麼他的生活面對這樣的困難。」

他人的人生我們理解多少，又是否有權力去插手呢？對於自己、個人和他人的關係、人性的複雜，又是否是我們能全盤了解和掌握呢？

「我覺得歌是一個很片面的載體，所以我不會覺得我有辦法去告訴別人什麼樣子的人生指引，所以我就會想要盡量不給答案，我沒有想要下一個結論，不論是在歌裡面、在 MV 裡面，我覺得它只是忠實地呈現我想到的事情而已。」

在主流和非主流下取得平衡 真的是魚與熊掌 ?

相信很多歌手都會權衡流行和個人風格，R&B 雖然在新一代的音樂中比較易接受，但始終屬於非主流，而他的取向又是怎樣呢？在當中又如何取得平衡呢？真的只有魚與熊掌的選擇嗎？現實上他慢慢受到不論是聽眾或者是樂評們的肯定，就是能夠被大家認為有抓得住那一個平衡。即使被認可，但他「一品鳥」的「難搞」性格總是讓他不斷精益求精，和腦海中出現一大堆的思想鬥爭。「即便是做到「TALENT」這張專輯我其實都很猶豫，很多歌我都不太確定，要不要這種方式呈現給大家，那我當然心中是有一直希望。某些歌當然是完全地照著我想做的，可能不太理會大家的反饋。」

話雖如此，但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知道自己的音樂方向，和如何完整並有效地呈現給大眾，「但是有某些歌例如像不介意，像 Princess 這些歌，我是覺得我可以有這一些歌，當作一個可以跟更廣大的的觀眾互動，然後能讓他們聽了有感覺，進而介紹他們來認識我其他的音樂，當下我也不太確定這個會不會有效，但到最後也許他們有一些反饋是超過我想像的，我覺得這件事情是讓我很感動的這樣子。」而「TALENT」這張專輯可以看到他在策劃上的仔細用心，不用特別去限制它要從頭聽到尾，因為在製作上面已經優先顧慮並刻意讓它變成獨立聽也是好的，但是順著聽它也是一個連貫的情緒。

「樂團好像是我的根源啦。」

雖然舞台狀態下The Crane 非常擅長帶領現場氣氛和節奏，看過他和 ØZI 的演唱會共演、以前的電氣民謠樂團「他者」，感覺他應該蠻享受與別人互動。成為獨立歌手後，到底他有否想再玩樂團的想法 ?

「我不會排斥，因為小時候玩樂團的關係，我一直覺得樂團好像是我的根源啦。所以，不論是我以自己的身份在現在或是將來，我其實都不排斥再重新組一個 band，但是當然大家隨著年紀增長，其實想法會越來越多，然後大家要溝通起來一定會變得比較困難，但我覺得樂團有一個特別的一個氛圍，再來它是其他的形態沒有辦法取代的。所以像我現在的狀態，可能偶爾就會藉由特輯或是跟別人一起寫歌等等，去體會那個就是大家同時一起把音樂做出來的那種「覺得大家是連在一起」的那種感覺。」

母語考量不影響做音樂的動機

他説過寫英文歌總讓他更享受和自在，但中文歌、母語似乎對於樂迷來說更有感染力和共嗚，不知道樂迷在現場的反應會否亦會成為他日後創作上多一份的考量? 「這一段時間慢慢也有像你說的這樣的情況，而我亦在平衡內心的想法，我的結論是我還是會就是不讓觀眾的反饋影響到我做音樂的動機。但是在宣傳上面在跟大家互動的時候，我當然會選擇我要跟那些會對這個東西有興趣的人，去推廣這首歌，例如說我可能只用英文的比例也許不會有太大的改變，但是我會知道當他們對這個東西有感覺的時候，會盡量要想什麼樣的方法他們最能夠接收到。」

但如此細心觀察和洞悉觀眾和樂迷的反應，其實並不相信作為對創作和自己有要求的他會忽略樂迷的需要，他分享到一開始不寫中文歌的原因是因為身邊的人都太理解中文這個語言，所以大家的想法都已經很固定，而他覺得要做這件事情有點壓力。「所以我覺得這都是慢慢在調整的，我也是一邊一直在學習這件事情，那我相信我也會越做越好，如果有適合的歌，我還是會把它寫成中文給大家。」

MV 中的合作導演和剪接師

聽說他從小就喜歡看電視劇和電影，不知道讀者有沒有發現他的一些作品的情緒是來自某些電影，而他的音樂錄像亦投放許多來自他自身的幽默感和「無厘頭」，例如在「不介意」、「拉麵公子」、「LIMO」，他更擔任了導演和剪接師，可見他對MV 參與作品的投入程度極高。

「我之所以會參與這麼多，最早因為是獨立創作者，所以確實一定有預算的考量。然後在我自己被呈現上，其實我不覺得我是一個那麼厲害的表演者，所以有一些表演的方法，不論是我要在 MV 裡面呈現什麼樣的情緒、肢體動作等等，我不是自由度那麼大的一個人。所以在我的 MV ，我會希望能必須要在我的能力範圍，例如說一開始 MV 可能我在鏡頭上沒有什麼特別的動作，其實不是我不想做，是因為我覺得我做不好。所以設入了我如果覺得這個不好，那我就要想得更好的想出來。」

後來他開始慢慢投入了很多心力在 MV 裡面，可能跟導演討論有什麼更好的方法，或者是適合他個人的參考 ，然後再根據他的個性和所擅長的事情去調整，慢慢的找到適合他的呈現方式，後來因為互相配合而擔任了合作導演和剪接師。所以好奇 The Crane 會有一個電影夢嗎?

「我覺得將來如果有一天有一個機會，有一個空檔可以停下來，比起電影，我可能會更想要想一個影集吧，就是一個 series。我覺得它可以呈現出來的世界觀，然後節奏都再更廣、更慢，我會覺得也許這是我心中的一個夢想。」

「搶耳音樂節」當晚反應非常熱烈，看到香港觀眾對 The Crane 的認識不淺，最後有什麼想對樂迷說 ?

「我覺得這完全是我意料之外，我其實很驚訝當下的那個反應這麼好，可能從大家製造的音量啊。然後他們有一起跟我合唱這些事情。甚至有些我是回去看那個側拍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他們知道這些歌詞是什麼。所以我很意外，當然也很高興，因為他們給我很強烈的 feedback，所以我覺得我那一天演出的能量我覺得很好，甚至有一點換氣不過來，就是很想要把所有的那個能量都放出去這樣子。

我很感謝那天來看演出的朋友們，給我這麼好的能量，讓我就是很期待將來能夠再來香港演。」






FEATURING - THE CRANE

CREATIVE DIRECTOR & STYLIST - SYAN LEUNG

VIDEO - CHESTER SIU & JUSTIN CHUI

PHOTOGRAPHER - LAI TSZ CHUNG

MAKE UP & HAIR - KYO LEE

PRODUCER & INTERVIEW - PANDA CHOW

PHOTOGRAPHER ASSISTANT - PACO LUK

SPECIAL THANKS - EAR UP MUSIC & EATON HK